文化周口 | 在村庄读书

葛有杰

读书期间，学校不远处有座古城，古城周围是个湿地公园。有时下午没课，或者周末，我和几个同学骑车去古城。湖边的大柳树遮天蔽日，我们或躺或坐，你读《巴黎圣母院》，我看林徽因，或者一起探讨《雷雨》，那一段惬意的读书时光最是让人留恋。我们也因喜爱读书，毕业后在不同的岗位上做出了小小的成绩。老六考上了暨南大学研究生，现在高校任教，老三是省内著名刊物的编辑，我也因爱好写作加入了省作协。

我至今保持着读书的习惯，闲暇时间，我不喜闲逛，不喜聚会饮酒，最爱茗茶一杯，沉醉在书中。周末回农村老家，我总要带上几本书，搬一把躺椅，躺在阴凉处，女儿在一旁做加减乘除，妻子在厨房忙活。那一刻世界是安静的，心也摒弃了外界的喧嚣，连同这段时光一起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孙犁在《野味读书》里这样说过：“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一样，大富大贵，说穿了，意思并不大。山林高卧，一卷在手，只要惠风和畅，没有雷阵雨，那滋味倒是不错的。”在浅淡的初夏时光里，身归老家，心沉书中，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在老家读书，最适合的书自然是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走进刘亮程的村庄，隐忍与奉献的狗、自由和独立的马、孤独和寂寞的鸟、悄无声息的雪……从书中迎面走来。书中那个爱跟虫子玩、爱问候枝头的小鸟、能欣赏一朵花的微笑、早上站在村头独自迎接日出的闲人刘二和我们村的“尾巴”何等相似。放下《一个人的村庄》，看到夕阳洒在屋顶上，炊烟在树顶上漂浮，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我又走进了另一个村庄。哪怕我们走得再远，也走不出自己的村庄。

在老家读书，当然也可以读读诗歌。读一读雨中的苏东坡：“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借野外归途偶遇风雨这件小事，作者真实表达了对于人生的态度。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不管是喜是悲、是沉是浮，要做到我行我素、超然物外是何等不易？诗人那种搏击风雨、笑傲人生的豪迈之情，令人印象深刻、深受感染。读一读雪中的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种直穿人心的孤独随着大雪飘然而至。被流放的柳宗元，气定神闲，以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取出钓竿，坐在江心。他是孤傲的，是执拗的。读一读风中的杜甫，秋夜屋漏、风雨交加的夜晚，诗人脑海里翻腾的不仅仅是“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还有“天下寒士”的茅屋。以切身的体验，推己及人，把自己的困苦丢在一边，设想大庇天下寒士的万间广厦。诗人这种许身社稷的博大胸怀使这首诗放射出积极的浪漫主义光辉。

在村庄里行走，脚下是青青的杂草，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大树，眼前是万紫千红的野花，耳边是哗哗的小河流水声，就像走进一本古籍，一行行、一页页，都是村庄最美的风景。

（原载《周口晚报》5月23日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