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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 / 周所同:直到燃尽自己

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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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6 13:17:38



致敬

  周所同 





编前语


这个想起他的名字,就让写下这篇文字的周所同先生“眼睛开始湿润,老迈的心被痛楚击中、笼罩”的人,叫王燕生,从1977年2月到1995年4月一直在《诗刊》社工作。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诗人,更是一个如今难得一见的非常好的诗歌编辑。把好人和好诗人暂且放下,这篇文章要诉说和赞美的,是燕生前辈作为一个非常好的诗歌编辑如何在中国诗坛传为佳话。非常好的诗歌编辑怎么个好呢?好在他乐于结交天下诗人,好在只要你写诗,奔诗歌而来,他就会“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全身心地欢迎你,接纳你,推举你。那还是相对清贫的年代,不论你在诗界如雷贯耳还是寂寂无名,只要一个电话打给他,他都会把你当成亲人,急你所急,想你所想。为来北京的诗人接站送站、安排食宿、排队买票这一类事,他总是亲力亲为,几十年如一日,许多人都保留深刻的记忆。举办诗歌活动,连女诗人的高跟鞋鞋跟断了,他都要亲自去找鞋匠修理。有一年昌耀从青海来京(那时昌耀还默默无闻),天刚蒙蒙亮,一下火车就直奔《诗刊》社,对着低头扫地的人大喊“我找王燕生!”他甚至联系北京的单位,异想天开地帮助诗人调动工作,我就接到过他的托付,可惜没有这个能力。要知道,这个王燕生,就是把一批又一批年轻人拉进诗坛,推向诗歌巅峰的王燕生;他最大的口碑,是主持至今仍让无数青年诗人心向往之的“青春诗会”,连续数届担当诗会的“班主任”,舒婷、北岛、顾城、杨炼、骆耕野、张学梦、杨牧、王小妮、梁小斌等等,都做过他的学生。在中国当诗歌编辑当到王燕生这份儿,应该触到诗歌编辑的天花板了,因而他广受诗人的崇敬和怀念。写这篇文字的周所同先生,年轻时就曾受过他的诸多恩惠,后来调到他身边,从年轻编辑做到老编辑,再从老编辑工作到退休。说起燕生前辈在十二年前不幸离世,所同先生在文字中呜咽:“他带走了我的半条命,风一样走远了……”


刘立云




周所 同


周所同,1950年出生,山西原平人。著有诗集《北方的河流》《拾穗人》等。历任《五台山》杂志编辑部主任、副主编,《诗刊》社编辑、编审。


 直到燃尽自己(节选)

◎周所同

接到《当代诗歌》执行主编来电,寒暄过后,约我为这本新出版的诗歌刊物“致敬”栏目,写一篇万字长文。他特别强调设置这个栏目的初衷,是为追思、怀念那些已经故去的诗人或编辑家,为诗歌事业所做的贡献,多少有点列传的意思。不可否认,我当时被这一栏目的创意和设想,温暖、感动到了。当今社会,向新多于怀旧,物质坚硬,银子闪光,人心即便不都生锈,但人们活得更趋于现实,也是不争的事实。倘若还有心有意专门向我们的前辈,以文铭记并致以崇高敬意,殊为难得,我得赶紧向编者表达敬意。当主编说出让我写王燕生时,尽管我已隐隐猜到了,还是不禁一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弥漫开来,我的眼睛开始湿润,老迈的心被痛楚击中、笼罩,那种伤感至今无以释怀。但刹那间,那个远走12年之久,亦师亦友与我甚至是亲人的王燕生,仿佛在那一刻又回来了:他还是背着那个装满稿件的书包,骑着那辆半旧的28式自行车,鬓发花白,但衣裳总是那么干净、得体,虽然渐显老态,可依然那么英武帅气的样子,即便是背影,我也能一眼认得出来。
久违了,山高水长的恩师;久违了,去去千里的朋友。此刻真想再喊你一声“教头”,我们再下一盘棋吧!
1977年2月,燕生老师由湖南长沙省商业厅借调到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做编辑工作,1978年7月,经国务院政工组批准,正式调入《诗刊》社任作品组副组长。那是一个时代转型期,百废待兴,万物复苏,举国上下都在寻求复活、再生、振兴的机遇,沉寂10年之久的《诗刊》也在筹备复刊。在此之前,王燕生有过从戎的经历,在铁道兵系统做文化干事,是部队十分活跃的青年诗人。退伍转业之后,他被分配在湖南商业厅系统工作。在那个文化相对贫乏、文化受到摧残的年代,他依然坚持写作,在全国为数不多的文化园地,时常可看到他清新脱俗的作品。所以,《诗刊》社在全国那么多诗人里选中他,参与到筹备复刊工作之中,真是慧眼识人。在后来我与燕生老师的闲谈中,才知他就出生在北京,是地道的北京人。他十分幽默地对我说:“在外面转了一圈,带回老婆和孩子,返京只是重新回家。”燕生老师也不止一次跟我提起邵燕祥老师,说他调京与燕祥老师有关,在其领导下工作十分愉快,敬重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后话,不赘。
我与燕生老师开始联系交往,是1979年。在他生前所写的《闲话周所同》一文中,是这样描述的:“周所同是1979年4月29日凭八分邮票敲《诗刊》的门遇上我的,从此书信往来,初识于北京,重逢于杭州。”那时,我在山西一家地区级刊物当编辑,正疯狂地迷恋着诗歌。《诗刊》是我每期必读的刊物,就记住了北京市虎坊路甲15号这个神圣的地址,于是就试着投稿。有一天,突然接到《诗刊》社来信,小心打开一看,除了退回的稿件,尚有一页便笺短信,字迹娟秀、柔中带刚,大意是留用了我两首诗,拟在“起飞”栏目择机发表。信的最后两句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侍候好你的小鸟,争取早日高飞。”署名正是王燕生!那一刻我有多么兴奋,简直无以言表!几乎一下午都在盯着便笺看,隐隐觉得自己长高了一些,甚至有点了不起。似乎年轻的野心一直等待着被肯定,而且居然是被诗歌最高殿堂的老师肯定!我虽然没有见过王燕生,稿件也是直接寄到《诗刊》编辑部的,他居然能从那么多来稿中,把一个无名小卒捞出来,并给予莫大的鼓励和期待。从此,我便记住了他的名字,在脑海里想象着他的样子。心里暗忖,我也是个难缠的人,等着吧,今后有稿件就直接寄你了。反正是你先认了我,我就只认你了。这难道就是缘分?还是那个时代的人,人和人之间少有隔膜,易于亲近?说不清楚的事情多半牵连着人性秘密,“习相近”的意思大致如此。
我在山西工作期间,与燕生老师稿件及书信往来究竟有多少次,我已记不得了,反正十分频繁。他是否头疼我这个学生不得而知。我每次给他去信,不出20天,总能收到他热情的及时回复。一个《诗刊》编辑与一个基层普通作者的关系,就这么无声无息又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相信全国各地每天尚有数以千计的稿件涌向他的案头,对浩繁卷帙的批阅和回复,要耗去他多少精力?这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文学现象,燕生老师像一枚钉子铆在那里,数十年如一日,一直纹丝不动,一直在闪光!
我清楚记得,有一次我正式向他约稿,请他支持我们这本地方小刊。他来信说,编务太忙,很少写东西,婉拒了我的要求。但从他的字里行间,未直接说出的意思是,他作为《诗刊》编辑,不便或不宜到处发稿,免得引起非议。现在想起来,那一代人无论在什么岗位上,首先看重的是职业操守。与人相待,从无居高临下之感,清正守则的荣誉感高于一切,真值得敬重和佩服。出乎我意料的是,燕生老师专门用一页纸,为我列出近20位全国著名诗人名单,其中有舒婷、北岛、顾城、杨炼、骆耕野、张学梦、杨牧、王小妮、梁小斌、吕贵品等人,嘱我可以向他们约稿,并自谦道“他们比我写得好,代表全国一流水平”。更令人感动的是,他在每个诗人的名字后面,附上详细的通信地址和联系电话。我还约略记得对某几位诗人的生活习性特意加上批注,建议我在什么时间打电话为好,以免打扰他们的工作和休息。这就是王燕生,对每个诗人了如指掌又关爱有加,他的心里、眼里,想到、看到的都是作者,唯独忘了自己。根据他提供的名单,我们发出了邀请函,陆续收到不少诗人的稿件支持,以每期30个页码的篇幅,连续三期重点推出,在诗歌界一时引起小小的轰动。燕生老师看过这三期刊物后,给我来了一封长信,对我的工作给予了肯定,说地方刊物有全国视野,利于带动本地作者提高水平,但要适可而止,谨防本末倒置,重点还是要在发现、培养本地作者身上。一语中的,他的提醒十分及时。几乎同时,我也听到本地一些作者反映,说外地稿件发得太多了云云。这件事从侧面说明,燕生老师作为一个优秀编辑,他的综合素质多么高,考虑问题多么周全、细致、体贴入微,这是真正把作者奉为上帝,才有的格局和情怀。
有一次,我看到一则消息说山东某地举办了一次全国首届诗歌大奖赛,立马给燕生老师去信,言明我们也想跟进搞一次这样的活动,征求他的意见。信寄出不到一个礼拜,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他爽朗的声音:“这是好事!虽然你们比山东晚了一步,但前浪要靠后浪推,文艺界的春天真的来临了。”电话那头传来几声轻咳,估计是抽烟呛的,燕生老师难掩兴奋之情,挂电话前又补充了一句:“如果需要帮忙,请随时吱声。”这是我第一次与他通话,标准的北京口音,热情、诚恳、爽快,充满对未来的喜悦,令人笃定地信服。之后,我们紧锣密鼓地策划、组织了这次全国诗歌大奖赛。其间,为了保证大赛成功,经他建议,还特别向全国各地文联发去了约稿函,请求他们协助广为传播;征得燕生老师同意,聘请了以他为首的五位诗人、评论家作为评委。最终,大赛取得了圆满成功,在当时引起很大反响。也就是在那次大奖赛中,意外地收到了著名诗人林莽的稿件,当时,他已名气很大,从燕生老师那里得知,他是白洋淀诗群的代表人物之一,与芒克等一起在那里插队并开始写诗。由此可见,这次诗歌大赛影响之大,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想。无疑,此中也倾注了燕生老师大量的心血和精力。
本次大赛之后,我们趁热打铁,又策划组织了一次五台山诗会。我又一次给燕生老师写信,征求他的意见,委托他代我们邀请两位讲课老师。他来信说,顾城很会讲课,估计可以请到;舒婷也可以,但她的事情多,只能试试看。又过了几天,他电话告知我,顾城已经答应出席你们的诗会,如经费允许,把顾城的妻子谢烨也邀请上,他们夫妇二人形影不离,谢烨也是诗人,他们一起去五台山也是一桩好事。当会议日程确定之后,我告诉燕生老师,按他嘱咐,已向顾城、谢烨发出邀请函,同时希望他也能来一齐参会授课。幸好这次他未拒绝,只是十分抱歉地说,与《诗刊》的一个活动时间上冲突了;他话锋一转,又说到顾城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衣食住行需要有人照顾,谢烨去参会,你们也可省心一些。原来如此,在这些细小的地方,燕生老师也替我们考虑得这样周全。最后,他在电话里用神秘有趣的语调说,你们接站时,顾城穿什么衣服不知道,如果见到有人头上戴着贝雷帽,那一定是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燕生老师开怀的笑声。果然,我们去接站的那天早晨,灰蒙蒙的人群中,一个身着灰色中山装,个子不高但十分清秀的青年,十分惹眼地出现了,他头上的贝雷帽更加惹眼。在我们那个小地方,这身打扮简直就是奇葩!与其说是被燕生老师猜中了,还不如说那顶帽子是被他亲手戴上去的。这就是燕生老师,说他是一个能读懂诗人内心世界的人,一点也不为过。 
时间飞快,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诗歌的黄金时期,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诗坛就会涌现出一批光芒耀眼的诗人,而王燕生就是幕后十分重要的推动者之一!从1980年第一届“青春诗会”,他被那届参会诗人尊称为“班主任”开始,他先后组织参与过五届“青春诗会”,为诗坛推举了一批又一批新时期以来重要的诗人。可以说,20世纪90年代之前,全国名头最为响亮、光芒最为耀眼的诗人,几乎都是他的学生,都经过他的提携与培养;毫不夸张地说,新时期以来的诗歌发展,他既是引领者,也是推动者,更是隐于幕后默默无闻的奉献者和实干家。古人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第一届“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新诗评奖”中,经王燕生责编的诗人作品就有8篇获奖,占获奖总数的三分之二还多。
尽管燕生老师是个趣味盎然之人,一旦面对诗歌,就变得只做不说了;任凭外面多么喧哗,他只倾心做着世上最慢的事情;无论别人多么荣耀,多么光芒万丈,他依然故我,伏案劳作;他能放下名利、荣誉这些重负,即便心里偶有煎熬,也能淡然一笑了之。他的眼里只有诗歌和诗人,似乎只有这些人和事才能触动他的神经。
1986年,第六届“青春诗会”在山西召开,一行参会诗人在去五台山时路过我工作的忻州,吃午饭时燕生老师突然对我说,翟永明的一只高跟鞋鞋跟坏了,一高一低走不了路了,问我能不能带她找个鞋匠修理一下。那时候,我这个小城还没有一辆公交车,更没有出租车,我只好骑自行车带上翟永明去修鞋,当我们修好鞋回到宾馆时,燕生老师一个人仍然站在门前的台阶旁等候,没有去餐厅吃饭。见鞋子已经修好,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在五台山的三天时间里,我随行做后勤工作,那时食宿条件很差,为了安排得好一点,燕生老师事无巨细地检点、过问,好像他带的不是一批诗人,而是刚上幼儿园的孩子。类似母鸡护着小鸡,外面的风雨,小鸡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时刻牵动着他的心。
燕生老师待自己的学生几乎胜过亲人。有一次,我来京探亲,决定上门去看望他,那时他住在团结湖某个小区。我是路盲,他在电话里详细告诉我,如何如何转乘换车,到站后再走多少米就到了,像家长嘱咐孩子,生怕认不得家门弄丢了。当我到站下车,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早已在那里等我了。那天,他和夫人李蕙敏老师为我备好了丰盛的家宴,他知道我吃素食,满满一桌都是我喜欢的菜肴。事后我才知道,为了招待我这个普通的学生,燕生老师一大早骑着自行车,跑了很远的路,骑到王府井八面槽专门为我排队买素什锦。那时候的食品供应远不如现在丰富,而八面槽“全素斋”的素什锦在北京首屈一指,不早早去排队根本抢不到。说什么好呢?几十年过去了,他老人家早已离开我们了,越想起这些往事,心里越是五味杂陈,这种混合情绪指向他,他就愈加清晰地站在我面前。我不说他有多么伟大,也不说他是个英雄,但他的确是个满怀热爱、真诚、正直、无私、体贴、周到、细心的有血有肉之人!与他相交相处久了,也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或者说,他是个有光芒的人,是从他人性深处自然流露出来的,那样真实,那样良善,那样美好。
1988年,我获得了《诗刊》社举办的全国首届“珍酒杯”诗歌大奖赛一等奖,可能因此缘故,当年我被借调到《诗刊》社做编辑工作。最初,在朱先树老师指导下,在刊授学院编辑《未名诗人》;1991年至1992年底,燕生老师主持《诗刊》刊授学院工作,我直接受他指导,继续编辑院刊。此时,《未名诗人》改刊名为《青年诗人》。为了做好刊授学院的各项工作,燕生老师几乎倾尽了全部精力,把原来的统一招生,再分配到每个指导老师的名下,改为由学员指定辅导老师,一步到位,既保证了学员的权益,又加强了指导老师的责任心,取得了意外好的效果。改刊后的《青年诗人》,从封面设计到内文编排,以及字号大小,他都亲力亲为,逐一安排落实。包括补白处,他都要找一幅与内文相符的插图。总之,他是个完美主义者,更是一个一丝不苟的践行者。我也是编辑出身,与他相比只能算个学徒;为了提高刊物的质量,把刊物编得好看、生动,对学员确有启迪,做到对症下药、有的放矢,他亲自“主刀”开设了一个栏目:“诗歌门诊部”,专门针对诗歌写作中存在的疑难杂症,进行号脉、开药方并诊治,此举受到学员们热烈拥护,主动上门“求医问药”的信件,雪片般落满他的案头。他一一将学员的问题,分门别类归纳,挑出具有代表性的“病例”在他的“门诊部”进行解答,其他大量问诊的稿件,他逐一写信给作者解答。这项工作十分浩繁、琐碎,要耗费他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我亲眼目睹他的累,是实在的真累。有时我心疼他,递烟给他劝他歇一会再干,他总是从纸堆里抬起头,笑一笑,似苦笑又不似苦笑,那笑是无声的,既复杂又单纯,既任劳又任怨,既疲惫又释然,这是王燕生特有的笑,只有他拥有这种承重又忘了自己的笑,充满人格魅力的笑。为了进一步加强对学员的辅导,燕生老师安排我也开设了一个栏目:“诗的再生”。就是每期为学员修改一首诗,并附上三千字左右的修改意见,通过原稿与修改稿的对比,尽量让学员悟出提高写作的路径,在一首诗的关键节点,如何用心用力,又如何对陈旧的语汇翻出新意等。对这个栏目,燕生老师十分重视,每期都认真审读、批改,直到满意为止。在他主持刊授学院工作短短两年时间里,除了每年12期刊物如期出版,刊物质量也大幅提高,受到广大学员好评;报名刊授的学员逐年回升,其间组织了锦县、烟台、南京、乐山、泰山、北京等六次学员改稿会;并为刊授学员编辑、正式出版了《爱的风景线》《指甲上的情诗》两部诗歌合集,收入了近千名学员的作品,其中不少作品都经过燕生老师和我共同修改,才达到出版水平。他对诗歌质量的严苛要求,我是亲身领教和深有体会的。从他身上,我领略到了一个优秀编辑家的专业素质和修养。如果用文字来比喻,他就是冬天的炉火,无声地向诗人们传递着温暖、庇护和能量,他总在替别人添薪加柴,浑身散发出燃烧的能量,直至燃尽自己变为灰烬。
也许,灵魂高尚的人总是自带着某种神秘引力,我不是心理学家,无法诠释这种现象;但与燕生老师相处相知,或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大家一致的看法是,他绝对是一个具有强大感染力的人。他主持刊授学院期间,一个福建的乡下作者看了他的“诗歌门诊部”的文章,虽然从未谋面,就要求转投他门下,他只好悄悄额外接纳了这位学员。当燕生老师得知这位学员爱诗如命,以卖烧饼为生,只要每天卖够5块钱,就开始写诗的境况后,他敏锐地觉察出这位作者对诗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在回信时循循善诱劝导他,并帮他修改稿件。果然,这位作者的诗作有了一些进步,由原来用流行语汇写作,进入到用自己的语言写自己的生活阶段;之后,燕生老师邀请他参加了学员改稿会,两人终于见了面。当得知这位学员为凑足路费前来参会,卖掉刚摘下来的莲子时,燕生老师流下了眼泪,但还不忘打趣地说:“每天只卖5块钱烧饼不行啊,还是要先解决了温饱,写诗才有力量呀。”这位学员离会之前,我亲眼看见燕生老师为这位学员买了面包、水果、火腿肠,让他在火车上吃,还悄悄塞给他一些现金,感动得那个学员不知如何是好。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多次,作为见证者,我知道他用自己的钱为基层作者买过车票,为手头拮据的作者交过钥匙押金;学员来京住不起旅店,他就安排其在并不宽敞的家里住宿,学员到家里看望他和他夫人李老师,他必然设家宴热情招待……他待作者为亲人,作者也视他为亲人,这种亲如家人的关系,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又是那么自然。这是他人性深处良善基因的结晶,也是灵魂高尚的天然魅力,更是一个只知奉献、纯粹忘我之人必然闪射出来的光芒与引力。在银子闪光、人心生锈的当下,还有多少人敢直面现实,或者敢说一声问心无愧呢?……



※(选自《当代•诗歌》试刊号第二期“致敬”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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