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戈多

黑人女性海瑞塔的“癌细胞”，没有随她一起撒手人寰，而是在体外继续疯狂分裂。/《永生的海拉》剧照

如果一个人死了，但是她的细胞永远活着，那么这个人会“永生”吗？

1951年，一位名叫海瑞塔·拉克斯（Henrietta Lacks）的非裔美国女性因宫颈癌而去世。故事本可能没有什么特别，因为在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宫颈癌的致死率很高，每年都有1.5万名美国女性因宫颈癌而去世。

但与众不同的是，这位名叫海瑞塔的黑人女性的“癌细胞”没有随她一起撒手人寰，而是在体外继续疯狂分裂。

也许有人会提出一个简单粗暴的问题——既然人体的衰老主要是由细胞衰老导致（因为细胞是构成我们人体最基本的单位），那么如果细胞可以无限分裂，人不就可以获得永生吗？

理论上似乎可以，但如果稍微一想：癌细胞不可控制，而且并不具备正常细胞的功能，可谓“不干正事只会捣乱”。所以，海瑞塔本人没有“长生不老”（否则，所有的癌症病人都能变身“永生人”了），但她的细胞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永远伴随着人类社会，造福世界。

海瑞塔与丈夫。/wiki commons

1951年初，年仅31岁的海瑞塔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被诊断出宫颈癌。

海瑞塔的癌细胞生长速度异常猛烈，诊断癌症数月后，海瑞塔的身体被癌细胞彻底入侵，据记录——“棒球一样大的肿瘤几乎完全取代了海瑞塔的肾脏、膀胱、卵巢和子宫，其他器官也像塞了珍珠一样，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白色的小肿瘤”。

和普通的宫颈癌肿瘤不同，海瑞塔的癌细胞并不是菜花状，而是像“葡萄果冻”一样，泛着紫色的光芒，且非常“薄脆”，轻轻一碰，就会出血。

面对如此“特别”的癌细胞，海瑞塔的医师在一次手术过程中，偷偷切下了海瑞塔癌细胞的几片组织，并把样本放入培养皿中，按照惯例，这些组织会作为医院的医学实验所用。

海瑞塔的医师在一次手术过程中，偷偷切下了海瑞塔癌细胞的几片组织。/《永生的海拉》剧照

然而，海瑞塔的“紫葡萄”癌细胞，却出现了一桩怪事。

海瑞塔的癌细胞生长速度惊人。通常来说，人体细胞分裂50-60次后就会停止。即使是繁殖能力超强的癌细胞，也会在离开母体之后慢慢消失。

但离开海瑞塔的癌细胞却丝毫没有“减缓生长”的趋势——一夜之间，海瑞塔的细胞数量增加了一倍，然后分裂至数百万个。以至于技术员不得不拿出更多的试管，给这些“声势凶猛”的细胞腾出空间，让它们生长、分裂。

这个怪象吸引了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组织培养研究所主任乔治·盖（George Gey）。彼时，乔治·盖正在努力地尝试细胞培育实验，不过，细胞培育的实验非常之难，他花了30多年的时间，也没有培养出可以独立于人体存活的细胞。

于是，海瑞塔的癌细胞一下子给了他一个“惊喜”——这不就是他在苦苦寻觅的可以独立于母体并且能够“无限分裂”的细胞吗？

彼时，乔治·盖正在努力地尝试细胞培育实验。/wiki commons

有了这种可以大量繁殖的“体外”细胞，科学家们的医学研究也有了飞快的进展——通过把病毒注入到海瑞塔的细胞内，然后就可以观察病毒的繁殖及传播。

次年，1952年，海瑞塔的细胞被用于小儿麻痹症的研究。多亏了海瑞塔源源不断的细胞，世界上第一支小儿麻痹症疫苗得以面世。

为了纪念海瑞塔的细胞，学术界决定将海瑞塔·拉克斯名字的缩写（H·L）用于该细胞的命名——“海拉细胞”。

“海拉细胞工厂”也随之诞生，一周之内，工厂就可以马不停蹄地生产2万管的海拉细胞，然后卖给全世界各地的实验室，帮助科学家进行他们的研究。

多亏了海瑞塔源源不断的细胞，世界上第一支小儿麻痹症疫苗得以面世。/wiki commons

除了小儿麻痹症，海拉细胞还促进了很多病毒学的研究，包括艾滋病、麻疹、疱疹、马脑炎等疾病的病毒研究，都有海拉细胞的重要参与。

根据最新的数据，海拉细胞已经分裂了5000万吨，衍生出了几十亿美元的生物技术产业。这是什么概念呢？人体内部的一个细胞平均只有2-5纳克，而1吨=10的15次方纳克。

那么，海拉细胞为什么不会凋亡？

如我们前文提到的，正常的细胞最多可以分裂50多次，细胞每分裂一次，染色体末端的特殊结构“端粒”就会缩短一截，直至消失时，细胞就会停止分裂，然后死亡。

海拉细胞已经分裂了5000万吨，衍生出了几十亿美元的生物技术产业。/wiki commons

但海拉细胞不同的是——海拉细胞分裂时，可以维持端粒酶的活性，从而把端粒修复延长，因此，端粒就不会因细胞分裂而损耗缩短，细胞就可以永无止境地分裂下去。

只是，造福人类社会的海拉细胞，却没有给海瑞塔本人带来什么财富。

海瑞塔去世以后，她的家人并未得到过相关的经济补偿，而针对海拉细胞所做的任何实验，都没有得到她的家人的允许和同意。

尽管海拉细胞在某种程度上帮助消灭了全世界99%的小儿麻痹症，促进了一系列疫苗的研发和诞生，但海瑞塔的后代仍旧生活在清贫之中。

海瑞塔去世以后，她的家人并未得到过相关的经济补偿。/《永生的海拉》剧照

也许，在高呼“海瑞塔永生”的同时，关注她的后代和家人的生存状况，才是对她更好的感谢方式。

参考资料：

凤凰读书 | 在科学高歌猛进的同时，一些人被遗弃了

菲君乱科普 | 首个拥有“永生细胞”的黑人女性，她的细胞已有5000万吨

SME科技故事 | 这些细胞害死了主人之后，又在实验室里繁殖了18000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