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〡阿建

来源：《品读》2022年第1期

按年初的计划，这个周日，母亲带着正上高中的女儿于琳，倒了两趟公交车，又步行15分钟，一起去拜访了市郊那条无名的小河。河畔，有一块不大的草地和高高矮矮的树木——那里曾是母亲童年的乐园。

河水悠悠地流淌，荡漾的波光里偶尔会有一条小鱼跃出水面；附近茂密的草丛里，一些不知名的鸟在此起彼伏地鸣唱。走至向草地深处，一群白鹳突然飞起，它们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急急地赶赴更远处。

小于琳还看见，3只年幼的花脸鸭，正在鸭妈妈用细草编织的窝里嬉闹着，等待觅食归来的亲人。

于琳有点儿目不暇接，遇见那只专心捕食的白鹭时，她立刻想起一句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接着,一只鹧鸪出现在眼前，母女俩兴奋地开启飞花令：“客有桂阳至，能吟山鹧鸪。”“桃李溪边驻画轮，鹧鸪声里倒清尊。”“春入长洲草又生，鹧鸪飞起少人行。”“把酒尔何思，鹧鸪啼南园。”“鹧鸪声里数家村，潇湘逢故人。”“江晚正愁予，山深闻鹧鸪。”“江云愁万叠，遗恨鹧鸪啼”……

你来我往，栖落在优美诗词中的那些鹧鸪，带着种种美妙的情思翩然飞翔，优雅得令人陶醉。

“哇，中华秋沙鸭！”于琳突然惊喜地喊起来。

红嘴长而窄，凤头一样的双冠，上背褐色，下背灰色，两胁羽毛间杂以黑色鳞纹……那一对中华秋沙鸭，正绕过一棵粗壮的老柞树，神情悠然地跳进河中嬉戏。妈妈不由赞叹道：“你认出中华秋沙鸭了，真棒！”

“我还知道它们的生活习性、生存环境、繁殖方式、种群现状……”于琳开心地说，“您总教育我读书视野要开阔，遇到问题求甚解。妈妈，咱们出来玩儿都能长学问，比一味地刷题有意思多了。”

在生物这一科上，几乎每次考试于琳都是年级第一，这还真得感谢妈妈经常带她走进大自然，与山水草木花鸟鱼虫亲切交流，轻松步入广袤的生物世界了。

又一个周末，常年出差在外的父亲难得有空，于琳一家决定驱车前往呼兰河口湿地，旨在认识《诗经》中的一些花草。

路过作家萧红故居时，于琳让父亲停下车，说还想再看看，尽管她来过十几次了。每次走进作家曾生活过的那方天地，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位才华横溢却抱憾早逝的女作家一些生活的点滴。她在这里获得的文学滋养是潜移默化的，妙不可言。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呼兰河畔，一大片泛着微微白光的绿色芦蒿，让于琳驻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不远处几棵垂着“绿丝绦”的老柳树，也令她惊喜；“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当那些开着质朴而热烈的桔黄色的花谖草闯入于琳的眼帘时，她一下子说出了很多属于它的别名：萱草、忘忧草、丹荆、黄花菜、鹿葱、疗愁。

“那又是什么花，《诗经》里出现过吗？”父亲指着一丛心形叶、边缘有锯齿、花色粉白相间的植物，问女儿。

“是锦葵呀，在《诗经》里被称作‘荍’。”于琳不仅认得，还随口吟出，“视尔如荍，贻我握椒。”于琳告诉父母，将来她要写一本书，书名就叫《遇见〈诗经〉里的花草》。

“我可是特别地期待啊！”父亲欣慰地笑了。

暑假，社区开办了小学生托管班，帮助家长们分忧解难，于琳想报名志愿者，父母欣然同意。他们觉得，这样社会实践活动，应该成为她成长岁月中的一门重要课程。

给这些小学生们教些什么才更有益有趣呢？于琳想了又想，决定领孩子们做做几十年前她的父母们玩过的老游戏：丢沙包、跳皮筋、踢毽子、翻绳、变手影……

这些游戏取材简单，易学会，不仅能锻炼身体，还有益于小学生们相互沟通与合作。

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依然散发着神奇魅力的老游戏，竟把痴迷在电子游戏里的几个小学生彻底“解放”出来，他们沉浸在这份从未有过的“新鲜”里，兴奋不已，乐此不疲。

于琳还教小学生们剪纸、编中国结，给他们讲一些老艺人的轶事、传奇，引导他们了解传统文化，并明白这样的文化其实就散落在大家身边，触手可及。

社区主任夸赞于琳：“没想到，你这个高中生志愿者，竟成了最受小学生喜爱的好老师！”

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一路优秀的于琳，其实没有参加过任何有关文化课的辅导班。

她的母亲说：真正开阔视野、陶冶情操、增长见识、培养能力的课程，有些是星辰雨雪开设的，有些是花鸟林木开设的，有些是农田里的庄稼开设的……它们大多是免费的，只要肯学，哪里都会遇到认真教诲自己的好老师。

不少家长以为，向课外辅导班疯狂砸钱，让孩子们超前、反复学习，拼命刷题、把考点弄得滚瓜烂熟，以至于中考、高考时多得一分是一分……才是唯一目的。

而于琳和她的父母却用行动告诉我们：更多走进大自然，才能给孩子补上视野博大的一课，补上情怀高远的一课，补上拥抱纯真的一课，补上热爱奉献的一课——也是孩子真正能够感受快乐的一课……

而这些影响孩子心灵成长的课程，往往花钱极少，甚至是免费的。

文〡阿建

来源：《品读》2022年第1期

责编：张初 | 校对：秦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