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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畅来源:《品读》2021年第6期
高二时分班,物理化学终于被我抛弃了,于是在9月依然夺目的阳光里我兴奋地奔向了高二文三班,但不幸的是,第一节课我就迟到了。
后来,在小六的反复强调中,我站在门口不到5秒的情形,成为一幅不断回放的动图。
“我听见一声娇滴滴的‘报告’!立刻抬头想看看是何方佳人。哈哈哈……原来是一个又黑又瘦还不高的……”虽然每次小六“声情并茂”的重述,都会在我的双掌之下夭折,但高二文三的教室里,依然经常上演这样的魔性笑声。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回宿舍,考不好一起哭,考好了一起笑……因为那次迟到的一秒钟对视,我和小六成了闺蜜,每天形影不离。
很快高三了,也是夏秋之交,我们再一次记下了可以相互调侃的一个精彩瞬间。
那天黄昏的傍晚,阳光从西边斜斜地打在我们脸上。我和小六在操场上逛了几圈。又一次经过沙坑时,她提议跳远。小六先跳,只见她慢慢蹲下,半撅着屁股,胳膊来回晃动着像是在做准备。接着,她猛然一跃——本来应该像一只青蛙跳出去的她,却像一只鹅样地向前窜去,手和脸先着了地。
哈哈哈……小六的魔性笑声把我对她的担心全部化在了沙坑里。我俩你笑我一句,我戳你一下,到后来都笑得止不住擦眼泪。
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好。然而有一天,我们都发现原本说不完的话像是一下子突然蒸发的河流,凭空消失了,连互相取笑时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们各自有了新的朋友。可是,在和新朋友玩闹大笑的时候,也总会忍不住去瞟一眼不远处的对方——当目光不小心交接,又会立刻错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不明的结系在一个早晨。那时我和小六一起住在校外一间小出租屋,可有几天小六总出去和她的另一个朋友住,这让我心里很不爽。
一向准点的我,那天早读却不小心迟到了。推门进到教室时,教室里反常的安静,同学们都看见了我。本来就因为迟到而自责的我更加窘迫,急匆匆跑回到座位上去时,刚好瞥见小六正抬起头看我。
她的目光里有我看懂的担忧,我却因为气恼而非常大声喊了一句:“都怪你!”我红着脸回到座位上,满腔的怒火似乎要使整个人都燃烧起来。其实我清楚,自己生气并责怪无辜的小六,就是出于嫉妒——我嫉妒小六出去和别人住,没有陪我,才导致我睡过了头也没人叫醒我。
那一刻我把小六的“背叛”无限放大,在所有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斥责了她。事实上,我是用这种“奇葩”的方式掩盖了我重视她的真实想法。
我以为自己的冲动会让我们的友谊真的消失,再也回不到当初。可是不久,小六给我传来了一张纸条:“我听说友谊会有一个瓶颈期,就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会堵在瓶子的颈口,上不去也退不回。我想我们现在就是这样。如果我们可以突破瓶颈,一定会是永远的好朋友。”
拿到纸条的时候,我藏在被子里偷偷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找了一个新的朋友,并故意在她面前炫耀我的新友情,以及新朋友对我的关心和包容。
小六去了她的新朋友那里。她走的时候把手表留给我,告诉我以后不要迟到了。
我之后再没有迟到过,但是,我和她的友情却迟钝地卡住了。我像站在高原上,明明缺氧却不肯寻求她的帮助,只是自顾自地艰难前行,以至于没有看见她一直站在我的身后。
后来我才知道,她也给我的新朋友写过纸条,告诉了她我们的瓶颈和高原,希望我的新朋友不要与我重蹈覆辙。
知道这些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我和小六坐在校综合楼大门外面楼梯的拐角,在一片麦子熟透的香味中取笑对方。一切都不一样了,两个幼稚的孩子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突然长大了,那许久的高原就这样在我们脚下夷为宽阔的平地。
而这之前那段令人缺氧的日子里,我还干过多少蠢事啊!记得有一次,我买了几个又大又甜的橙子藏在书包里,挂在我俩的小租屋墙上,一进门就能闻见甜丝丝的香气。而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先跑回去,在小六回来之前吃掉一个橙子。
小六进屋时便傻傻地问;“怎么有橙子的味道?”我则坚决否认说没有。不是舍不得一个橙子,就是为了气气她。
我们从高二到高三的那一年里,是相互写过很多纸条的。而那次迟到时,我都泄愤地将它们烧掉了。小六回来问我这里怎么会有烟味呢?我也没有承认。
小六应该是知道实情的,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戳穿我,后来也没有问起过这些事。
后来,我们俩都哈哈大笑,笑那时候我们就像3岁的孩子,竟会为了一颗糖果大小的事而苦恼——那时候我们处在友谊的瓶颈期,身在高原,互不体谅。
幸好,我们爬过了那座高原,打碎瓶颈,拿回了那颗本就属于我们的甜甜的糖果。
作者:李畅
来源:《品读》2021年第6期
原标题:《瓶颈时期的高原》
责编:张初 | 校对:秦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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